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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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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7 章

一時間縣衙裏傳來陣陣嬉鬧聲,許春風瞥了一眼案牘上的少年,見他眉頭緊促,不禁緊了緊唇角。

“咳咳”“咱們這些粗人閑來打打嘴風便罷了,大人諸事纏身,不就別汙了他的眼”

倒是柳師爺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了,摸著油光滑面的胡子一本正經道,眉眼耷拉著,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上司身上。

趙懷民微微駭首:“大家各司其事便是,本官若是有事自會吩咐”

“屬下遵命”

須臾,眾人如獸鳥般散去,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漸漸消散在門外。

何首烏餘光瞄到猴子沒走,張了張嘴,無聲問道:“你不走?”

諸葛厚吐出嘴裏的棗核,“呸”,啞然道:“再玩會兒”

何首烏撇撇嘴,見他出聲,下意識地拉低了眉角,虛虛地看向上首那位,見縣令神情專註在層層案卷上,暗暗松了一口氣,刮了猴子一眼:“玩死你得了”

諸葛厚只是揮一揮衣袖,皮笑肉不笑地笑送走了呆頭呆腦的何首烏。

少卿,回神便被身前的黑影唬了一跳,“呼”他驚呼出聲,捂著心口,回頭看向那道黑影,觸及青色衣角,他那驚懼的臉色慢慢變成了討巧般的笑聲:“咳咳”“大..大人,屬下是不是打擾您了?”

孰料,下一瞬諸葛厚面色駭然,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,上下顎之間發出粗狂而又急促的“嗯“咳咳”聲。

諸葛厚捂著嗓子,小臉試圖扯出一絲笑意,只不過此刻他雙手本能地捂著脖子,呼吸慢慢加劇,劇烈的咳嗽聲打破寂靜的縣衙。

“勿動,我拍拍就好了”、

眼瞅著他憋紅了臉,還張著嘴試圖說話,趙懷民當下立斷,牽制住患者胡亂抓捕的雙手,

雙臂圍環其腰腹部,一手握拳,按壓患者肚臍與肩突中間的上腹部,反覆按壓直到患者吐出異物,恢覆正常呼吸。

“啪唧”隨著棗核砸向案牘發出清脆的響動,趙懷民也停下了救護措施,開始看向患者面部情況,見他面色漸漸紅潤,呼吸慢慢平穩有序,少年的面色這才稍霽。

諸葛厚此刻累得不輕,大口大口呼吸,挺著肚子像個在岸上拍尾巴的傻魚兒,右手搭在椅子上,捂著脖子後怕道:“真是”“真真是嚇死人了”“幸好有大人在,不然小的可就嗝屁了”

對著那門口嘟嘟囔囔許久,好似自言自語,就連趙懷民的關心問語:“可是好轉了?”

沒有得到答覆,少年見患者心悸,釋然笑了笑。

很快諸葛厚反應過來:自己有點失禮,轉頭抱拳行禮道謝來著,目光所及,卻沒有看到自家大人,直到在層層疊疊的案卷後看到救命恩人。
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暗暗下了決心,正準備開口道謝來著,擡眼對上那雙瀲灩的眸子,“可是好轉了?”

少年那聲線如叮咚泉水般溫潤,令人莫名心安,但見其清俊的面容,不知怎得生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,諸葛厚心思百轉千回,神色慢慢回籠,舔著臉,面色局促,拱了拱手,忙笑道:“都是小的不是,多謝大人救命之舉,屬下感激不盡...”

趙懷民挑了挑眉頭,含笑道:“不必如此多禮”“你的意思,在下心領了,務必多禮了”

“下次可別含著棗核,容易引起窒息”

頭上傳來清淺的笑聲,斐然如玉,婉轉泠泠然。

許是沒喝水,少年的聲音莫名有點暗啞,低了幾度。諸葛厚張著嘴,滿腹草稿此刻慢慢化為感動,右手本能地摸著腦袋撓了撓,傻笑道:“那是自然,,大人說的在理”“小子把不住嘴,若是不含著東西,漏風得厲害..”

趙懷民默然幾瞬,目光灼灼盯著眼前人,“嗯”輕輕允了一聲,算是回應了他,淡淡的語氣好似疾馳而去的霜颯,冷淡中透著一股莫名的深意。

諸葛眼裏閃過一絲異光,他動了,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旁,兀自端著茶壺和被子,徑直走向案牘。

趙懷民覆又看向他,接過了那杯溫熱的茶水,抿了一口,“你可是有事?”

諸葛厚:“大人,您是外鄉人,有些事兒怕是不知道”

“咱們當今那位,原來有6位公主,大公主外嫁和親,成親不到一年便纏綿病榻而亡了”

纏綿病榻幾個字從他嘴裏蹦出來那一刻,趙懷民深深地看向他,隨手拎起水壺,倒了一杯水遞給眼前這個“碎嘴子”。

諸葛厚接過茶水,邊喝邊看向上司,見他難得露出玩味的笑意,目光時不時地看向門外,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:“二公主也是出嫁和親晉國二皇子,聽說頗得晉國愛重,可惜芳齡二十不到便急病而亡,對外宣稱是夫妻感情深厚,公主那嬌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二皇子的厚愛,累死了...嘖嘖”

談及二公主累死那些話頭時,諸葛厚還擠眉弄眼生怕自家上司聽不懂個中門門道道。

趙懷民回之以笑,心下頓時了然,目光倒是沒有那麽生動獵奇。

“三公主和四公主倒是沒有和親,嫁給了本朝兩位舉足輕重的世家子,日子過得不冷不熱,可惜也逃不過一個“死”字”

諸葛厚滾了滾喉頭,又吞了一杯水,意猶未盡,雙眼冒著精光,一副八卦樣驟然湊到少年跟前,竊竊私語:“這麽一來,坊間傳聞:是皇家女子命薄,發現公主都是紅顏薄命之象,都是在二十左右見了閻王,真真是可惜了”

盡管是這般慘景,諸葛厚眼底沒有什麽悲戚之色,多了一些令人深沈之意,他目光定定地端視著眼前人,憐憫之色一閃而過,轉瞬即逝。

趙懷民以為自己看錯,定了定心神,這才驚覺,兩人之間距離很近,即使諸葛厚表情管理再好,還是被他捕捉到了。

趙懷民順坡下驢,問道:“嗯?”

“那其他兩位公主?”

表現出很上道的意思。

諸葛厚拍拍少年的肩膀,湊到他耳邊諱莫如深道:“說來也是奇怪,五公主和六公主如今小日子過得快活極了,性命無虞,高枕無憂,全然沒有自哀自嘆,顧影自憐的悲壯..”

“嗯?”少年眉頭微微一跳,眼裏恰好閃過一絲詫異之色,表達了自己的好奇。

諸葛厚很是受用,目光看向外邊,見四下依舊如鷓鴣般安靜,嘴角止不住地上揚,勾唇道:“聽說找了得道高僧罷了機場法事,批了命,這才迎來一絲生機。高僧說了:這公主得活得自在,最好在寺廟待發修行最好”

“這不...五公主和六公主早早去了安國寺待發修行了十五載才被接回宮中,說來也是巧了,兩位公主小日子過得愈發紅紅火火,絲毫沒有嫁為人婦得打算,整日拉著世家子到處搜尋俊俏郎君藏匿於府中,整日尋歡作樂,好不快活!兩位公主還時不時地玩起了攀比,今天看五公主府中多了一位江南第一才子,明天瞧著北陌焦春閣第一美男入了六公主閨閣,兩位公主整日拉著世家子吃吃喝喝,貪享靡靡之音,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,那些文武百官可愁煞死了”

“去歲也不知怎的,六公主遽然要求下嫁孫慶安,這才結束兩位明珠相爭,勳爵之子備受煎熬的痛苦畫面..”

他言語間透著一絲輕快之意,還不忘將茶水一飲而盡。

對於那些皇家秘史,趙懷民略有所聞,不可置否地點點頭,霍然道:“原是如此,真是怪哉”

“不過,你好像還有話要說?”

通過察其言,觀其色,少年知道這些“秘料”只不過是打打牙祭而已,諸葛厚好像有事要問,留意到他四處虛晃的眼神,這才疑問道。

“哎呀”諸葛厚習慣性地從懷裏掏出一顆幹棗,正準備塞進嘴裏,俄頃他面色如便秘般難看,想來是想起剛才驚魂一幕,訕笑著解釋:“瞧我這腦子真是不吃不記打”

他眨巴眨巴眼睛,許是想起剛剛的窘迫之境,悻悻然摸了摸鼻子,一臉愁苦:“眼瞅著那邊把燙手山芋扔給您,這不著急”

“大人,你可想好怎麽安置孫駙馬?”

諸葛厚彎彎的眉眼很快沒了幅度,都快垂到塵埃裏去了,耷拉著臉盤子,臉色瞧著比棗核嗆住時還難看,想必是從心底擔憂少年的處境。

思及此,趙懷民只是拂了拂衣角,理了理青色官袍,回了一聲:“自是讓孫駙馬賓至如歸”

“可是...”“可是這皇家人自是看重面子,這種事情若是不得上面的心意,往小了說是安撫土匪,平章百姓,往大了說:那是代表著皇家面子,孫慶安作為半個皇家人,若是沒個好去處,淪為他人笑柄,豈不是陷大人於不義..”

“此事有本官擔著,你且寬心便是”

少年醇厚的話音慢慢傳來,諸葛厚張著嘴,訝然發覺:自家大人好像對此事並不放在心上,此刻又埋首案牘,刀削般的面頰生生像一陣陡峭的山崖堵得他訝然,好似今天是什麽天氣一般的心態,令人望而生畏。

“是”他手裏拿著棗子,吞也不是,咽也不是,只得拿起一旁早已幹燥的抹布在屋子裏擦來擦去。

趙懷民見他如同孩子般的行徑,嘴角閃過一絲弧度,低頭便斂了笑意,繼續投入公務中,絲毫沒有搭理猴子。

落日熔金,暮雲合璧,忙碌的一天就這麽悄然而逝。

第二日,孫慶安身著紅色華服,杵在司媒閣前久久不曾動彈,還是身後的小廝剁了剁,“咳咳”“早上真熱”

他掃了一眼仆從,瞪圓的眼睛這才回覆傲嬌神色,他側目問道:“你確定這是趙大人安排的差事?”

管賢幾人露出官方式微笑,狠狠地點點頭,連不疊機地解釋:“那是自然”

“大人從月前就在收拾這屋子,就怕怠慢了您”

就這小破屋,南北通風,門前又是移栽了一些蓮花缸子,門後是熱鬧的走廊,要風景有風景,要人氣有人氣,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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